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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骨碌从床上滚起来,一脸狐疑:“我们队找红雨这么早”
他匆匆穿上裤子,脸也没洗,就往红雨的小屋跑去。拉开屋门看到井探长和另一个刑警正跟红雨谈话,见他进来,井探长便停下来向他解释:“昨天红雨跟李队反映了一些情况,情况很重要,李队让我们抓紧过来做一个笔录。”
井探长带人过来做笔录,属于刑事侦查中的一项常规工作,邵宽城也没当回事的。那天他照常上班,到点下班,晚上照例陪红雨吃饭,感觉生活如此幸福。红雨的肠胃经过两天的粥养汤补,已经可以进食一些肉类和蛋羹。
邵家小院的晚上,气氛照例是随意和轻松的,尽管亲人间偶尔口舌刻薄,但彼此斗嘴也都不忘互相哄着。
晚饭尚未吃完,有人按响门铃。门铃明亮的响声让邵宽城提心吊胆。最近这一段时间,几乎每次夜晚铃响,都不是什么吉祥的事情。
他原以为又是赵红雨的父亲来了,但出乎他的意料,来者竟是队长李进。
随同来的,还有老井。
一天前后,李进和老井,两次造访邵家小院,确实非同寻常。邵宽城不免心里不安,各种忐忑,外带着隐隐的烦躁和不满。
李进还是来找红雨的,和邵宽城的父母简短寒暄之后,还是和赵红雨一起,移步到红雨的小屋交谈。邵宽城进去送茶,他们便停嘴不谈,用沉默等他出去。邵宽城只得讪讪退出。估计他们还是要谈敬陵盗案,他已不是此案的工作成员,当然无权旁听。
邵宽城回到客厅,心里超纠结,满脸黑线,坐立不宁。半个多小时过去了,他从窗子看到李进和老井从红雨的屋子出来了,便和父母一起出去和李进道别,在门口一通客气。
送走李进,邵宽城先去了红雨的屋子。红雨独自坐在床上,沉默不语,心事重重。
邵宽城问:“李队跟你谈什么呀,还是那个案子”
红雨说:“嗯,还是问我爸和杨锏见面的事情。”
邵宽城迟疑了一下,说:“他们没打算直接找你爸问问”
红雨说:“没有,我说我可以去问问我爸,他们说暂时别问。”
两人都沉默下来。或许赵红雨也明白邵宽城的沉默都有什么内涵李进之所以不让红雨去问她爸,显然就是不排除她爸与杨锏“有染”,或者至少,目前还不能肯定万教授于敬陵盗案完全无涉。
邵宽城当然不能把这个内涵说破,他不想让红雨不爽,更不想让红雨觉得他对她父亲持有成见,“公报私仇”
十五
第二天早上,邵宽城离开小院时红雨还没起床。邵宽城的母亲备好了早餐,但并没有把她叫醒。母亲说药补不如食补,食补不如觉补,对于免疫力的恢复,睡足一觉强于吃好三餐。
家里有父母照顾红雨,邵宽城放心地离家上班。队里今年接办的几起案子都有些档案资料需要整理归卷。他考虑了一下,决定还是就近先做敬陵盗案的资料。
首先需要整理的,还是关于敬陵的历史资料。邵宽城为了解敬陵,此前已向省博物馆的有关专家做过请教咨询,此次要整理出一份文字概述,又上网查阅了有关史料记载。
史料记载给邵宽城的印象是,较之开元之前废唐的武则天与开元之后乱唐的杨贵妃,武氏在政治上的影响和作用,都比较正面。只不过,缺了自封女皇这一段震撼古今的作为,少了因长恨歌而千古不朽的那一段缠绵,武氏显然不及她的姨祖武则天和她的儿媳杨贵妃那样家喻户晓。但她作为陪伴并协助唐玄宗创造开元神话的女人,她在唐代历史上的作用和地位,毋庸赘言。
武氏后宫生涯凡二十余载,其命运的转折或许就在她第四个孩子李清的出生。李清出生不久就被皇帝命宁王李宪将其养在宫外。李清秘密出宫之后发生的一件大事,就是皇帝突然驾临皇后居住的乾央宫,并命内臣对乾央宫进行了公开的搜查。内臣当着皇帝皇后的面,在一处帷幔后搜出了一个神龛,并在神龛座下,搜出了一块木牌。木牌上刻着天地二字及皇帝皇后两人的名讳。这块木牌,就成了王皇后最终被废的罪名和铁证。
这块木牌,就是王皇后秘密供奉的“求子牌”。
这块木牌,史书上记载的名称为“霹雳木”。出于政治统治的需要,玄宗明令禁止一切巫术,以防各种政治势力利用巫邪之说兴风作浪。但在中国封建时代帝位嗣传的政治形态中,有无子嗣对于后宫地位来说,可谓悠悠万事,唯此为大王皇后一直认为自己失宠皆因无嗣,其敢于冒天下之大不韪在自己的寝宫中秘密设龛,可视为与当宠的武氏的殊死一搏
邵宽城查到了唐史中记载的王皇后被废的诏文:
“皇后王氏,天命不佑,华而不实,不尊懿范,暗求巫邪,求厌胜之术,四德不备,六宫何咨,焉得敬承宗庙,母仪天下可废为庶人,别院安置”
在王皇后被废的同时,她的哥哥王守一也被免官入狱,家产悉数抄没。
王皇后被废之后仅数月,死于冷宫。王守一后来的命运,史无记载。
看到这些历史上真实发生过的残酷“宫斗”,邵宽城忍不住想,那些历朝历代的皇亲国戚们,王子王孙们,其实还不如他这样的平头百姓活得安全和幸福。他和他的爸爸妈妈,和青梅竹马的红雨,在他们那个简朴的小院里安身立命,平凡地度过的每一个寒暑晨昏,难道不幸福吗他们安定而快乐的生活用他父亲的说法,就是:“夫复何求”也
故纸堆中的尘封历史,现实中的敬陵盗案,都让邵宽城感慨良深,自认为又成熟了不少,似有顿悟的觉醒。在这样的感慨中,他吃完午饭就忍不住给红雨打了个电话,想找她聊聊,分享一下自己的心得。
红雨的手机无人接听,他又打了家里的电话,母亲告诉他,红雨吃完午饭就被她爸爸接走啦,说是要到医院复查。
邵宽城预感不祥,他挂了电话,马上下楼,急得连假都没请,开上车就奔古都医院来了。
邵宽城当时并不知道,从一天前开始,经市局批准,总队已经部署了对万教授实施外线监控。所以,尽管邵宽城没有请假,但还是被跟踪万教授的刑警们看到了。邵宽城在古都医院的门诊部、住院部来回找了半个多小时,才在胃肠科门诊的走廊上找到赵红雨。赵红雨还是坐着轮椅,轮椅还是小刘推着,万教授还在屋里和医生交谈。看见邵宽城忽然来了,红雨有些意外,脸上刚刚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