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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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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什么都不敢说, 他不愿意否定自己的感情,又不想刺激老太太,只能跪坐在床边。

景景你出去吧。张佳韵缓缓开口。

张景眼泪落在手上,步履虚浮的离开了病房。

冯烨安排了护工照顾老太太。张佳韵的身体每天都有好转, 医生说幸而送来及时, 不过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安心在医院养着,不能再受刺激了。

张景每日都在病房外徘徊,期望张佳韵能再叫他一次,只是自从那天开始, 阿婆就好像再也不愿意见他了。

心疼够了就麻木了,只要阿婆没有生命危险,哪怕她再也不管他,他也心甘情愿。

简岷将工作的事交给陈助,一直在这里陪着张景,生怕他不好好吃饭,再糟践自己。张景怕耽误他,劝过他好几次,对方都拒绝了。

张佳韵再叫张景进病房已经是一个多星期以后的事了,护工将病床摇了起来出去了,替两人关上了门。

老太太坐在病床上,呆呆地看着窗外。张景局促地站在门口,不敢打扰她。

张佳韵回过头看他,脸上带着些笑:怎么那副模样?过来坐吧。

张景这才坐到床边,他像个做错事的小朋友,在等待了家长的宣判。

两人沉默了半天,张佳韵才开口,她道:景景,我原来总是想,你从小到大身边就没什么人,只有我和轩轩可是轩轩总会离开的,他以后也得娶妻生子,他不可能陪你一辈子。我有一天也走了你的身边就没人了,孤零零的一个人,我想想,就觉得死亡太可怕了,我不想死,还想再多陪你几年,一直陪到你成家立业,有个爱你的妻子,有个可爱的孩子这样我才放心离开。可是小简出现了,我知道我永远都等不到那天了

你脾气那么倔,认定的事就不会再改,你喜欢简岷,哪怕他不喜欢你,你也不会去喜欢别人,更不会听我的话,去娶妻生子,这些阿婆都知道,可是我怕啊张佳韵有些激动,伸手一把抓住张景的指尖,质问,你可以爱他一辈子,他可以吗?他处在那个位置,什么样的人见不到,你对他来说算什么?

他喜欢你会撒娇,人可爱,可你不能一辈子如此,人总会长大,到了那天呢?他可以找个像你一样的小男孩,抽身离开,你怎么办?我不在了,他也不在了,你该怎么办啊?你的世界永远那么小,只能装得下两三个人,把他们当命,可这两三人总有一天会离开的啊。

哥哥不会的。张景扯扯嘴角,露出一个苦涩的笑,他相信简岷,比相信自己都相信简岷,这个世界,哥哥和阿婆一样爱他。

张佳韵也笑了,笑得很难看,可我不相信。你与他,不仅门不当户不对,甚至连性别都不合适你遇见他遇见的太早了,沉溺他的宠爱之中,无法自拔,他可以给你一切,也可以毫无征兆地收走这一切,你能做什么?就只能和我说一句他不会吗。

听阿婆的话,趁他还喜欢你,和他断了吧,总好过有一天,他把你养废了,再一脚将你踢开,这样,你受得来吗?张佳韵只稍稍不理他,张景就能难受得死去活来,倘若简岷有天对他视而不见,张景自然是想也不敢想,你说我总是在你开心的时候泼你凉水,可我宁愿在你刚学会走路的时候,推你一把让你摔跤,也好过你未来不知小心谨慎,摔得头破血流。

原本她不想阻挠两人,只是这次大病一场,让她后怕,倘若她真的出事,景景的支柱塌了一块,他势必会把所有的爱倾注在简岷身上,等到哪天小简倦了,选择离开,景景会崩溃的,她若走了,如今还有简岷陪着,简岷离开了,景景身边还有谁呢?

我一直为了他成为更好的人,他没有养废我,我好好学习,不断的努力,哪怕做不到与他比肩而立,可我也在一步步向前,总有一天我们之间的距离会越来越小。阿婆我没有依附他,真的,他都可以相信我,您为什么不能相信我一次呢?张景第一次觉得他的言语太过苍白,他的爱那么浓烈,用话语描绘不来三分,我做不到做不到离开他,更做不到不喜欢他。

你不是要出国了吗?张佳韵伸手摸了摸他脸颊,温柔地说。

张景眼睛有些湿润,他摇摇头:我暂时不走了,没看到您好起来,我哪也不去。

医生说我再养两个月就好了,你不必担心我。既然你不愿和他断,阿婆不勉强你,可我想让你答应我,出国这几年你别再见他了。

张景猛地瞪大眼睛,声音发颤,一字一句反问:这和与他断掉有什么区别?五年不相见,他怎么好让简岷等他一个五年。

张佳韵疲惫地闭上眼睛,缓缓说道:你说过你相信他,只是不见面而已,你们的感情就不在了吗?

张景突然觉得这样阿婆太陌生了,他哑声说:您这分明是强词夺理,感情在又如何?他什么都没有做错,我却为了您的考验,对他不理不睬五年,这样对他不公平,哥哥也会疼的。他比我大不了几岁,我可以向您撒娇,向他撒娇,他没有!他只有在我这里才可以得到片刻的喘息,您却让我这么伤害他,您不可以这样。张景有些哽咽,他怎么可以那么对简岷。

张佳韵痛心地说:你不愿伤害他,那阿婆呢?我装傻装了两年,现在我不愿再装了,阿婆只求你这一件事,你都做不到吗?阿婆只是想你能快快长大,阿婆也不想这么逼你的啊。

长大?

小时候,即便让七岁的我每周在两城之间奔波,您都不愿意来江城照顾我。您知道吗?每个周日下午,你把我送上车,我就坐着哭两个小时,从淮城一路哭到江城,明明是同样的一条路,一来一去对于我而言却天差地别。

后来我长大了些,终于不会再为离开家哭了,您又觉得我太粘着您,总想把我往外推。成年以后,您以我是成年人不该总向您撒娇为由,时不时冷着我可小时候,您明明告诉我,不可以总哭,哭多了就会变成苦的,我要多撒娇,多笑,这样才可以一直甜甜的。这话我记住了,可您却忘了。

您一直在逼着我长大,可我究竟长到多大,您才满意呢?张景哭着说出最后一句话,他究竟得长到多大啊?

张佳韵听得泪流满面,她激动地抓住他胳膊,一遍遍地问:景景你在怪我是不是?其实你一直都在怪我,我是不是不该醒过来?

最后一句话一刀剜在张景心上,他在做什么?他居然和刚在鬼门关走过一遭的阿婆争论不休,居然用言语刺激阿婆,他真是罪大恶极啊。

张景连连摇头,不,不是!阿婆我错了,我没有怪您,我刚才说错话了。

老太太心疼地摸他的脸,景景阿婆对不起你。

张景抓住她的手,眼里含着泪笑起来,他轻声说:我答应您,都答应您。我去弄点水给您喝,您别哭了。说完他站起来,失魂落魄地出去了,一打开门就看见了简岷,他连看都不敢再看对方一眼,匆匆走掉。

简岷没有去追他,只是看着病房里的老太太,他问:我可以进来吗?

张佳韵连忙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进来吧。

简岷关上房门,静静地看着她,半晌才开口:您真觉得那样做是为他好吗?他在门外将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您这么做,无非是让他提前吃苦头,一些没必要吃的苦。等他尝够了,麻木了,对痛苦不再敏感,就可以当作他不会再痛了吗?

他的内心较之同龄人成熟太多,只想在爱的人面前歇一歇,您连这点权利都要剥夺吗?我也想问,他究竟成长到什么样子您才满意呢?把他一个人扔在国外,这样您真的放心?您可以不喜欢我,只是您不能因为不喜欢我就用这种方式惩罚他。

简先生,张佳韵平静地看向他,您是在质疑我做错了吗?

从小简到简先生,简岷知道,他和老太太之间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您没错,您不过是认为,景景除了自己谁都不应该依靠,茕茕孑立,孤身一人,而我,却想成为他的依靠。

景景十三岁遇到我,从他十六岁起我就陪在他身边,过了今年八月,他就二十了,这么多年过去,他一直有颗少年之心。您逼着他成长,我只想好好护着他,陪他慢慢长大。哪怕他长到三十岁,四十岁,在我面前他能笑得像个孩子就够了。

还有一点您说错了,景景就是景景,谁都不能代替他,他还有您,我只有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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