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2/2)
我可不太喜欢作茧自缚。少年拿着一旁的油漆桶开始细细的刷着那猫咪屋的表皮,天才的手很巧,画画也很有自己的风格。
黄川晖坐在摊开的报纸上,单手托腮看着眼前一一显露的颜色。
徐山暮也没有心思管他,任凭静默流过,时光逝去。
万里游穿着外套从楼道理跑出来的时候还带着几分焦虑和狼狈。他像是丢了猫咪的主人。
徐山暮见他起来了,立刻放下手里的毛笔,对着那明显眼含怒意的人笑了,举起双手一副被抓包的表情:我给你留了纸条,我说我下楼转转。你不可以发火,发火就不帅了。
万里游摇了摇头问道:你身上有钱吗?
有手机。
去买四碗馄饨回来。
徐山暮点点头,就这么听话的出了校门。
第四十五章 谁又比谁无辜了
像是看待危险人物一般,万里游盯着眼前的黄川晖抿唇道:能说两句吗?
你不用像看敌人一样的看着我吧。黄川晖拍拍自己身上的灰,缓缓的站起来,靠在一旁的树上:你想说什么?
万里游并没有半点犹豫,先蹙着眉头说:上次你明里暗里讽刺山暮是天才,我和你说了两句重话,我向你道歉。
这事?黄川晖笑了笑:看你的表情好像不是要和我说这件事。
万里游的视线真诚又坚定,带着几分旁人看不懂的坚毅: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说无论你多恨山暮是个天才,也麻烦你不要在他面前表现出来,如果你真的有什么不满,冲着我来就好。
那边的少年僵住,长时间与真脸融合在一起的假面出现了第一条裂痕,火辣辣的疼着。他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像是嘲讽一般的笑出声:你还拿我当敌人了?我可什么都没说啊。
山暮也什么都没有对你说过,可是你还是恨他是个天才。万里游冷静至极,握拳轻叹:这和说了什么没有关系。对吧。他问他。
面具又裂开一道痕迹,黄川晖不自觉的握紧拳头,暗暗的往后退了一步:所以,你是让我不要出现在他面前了?怕我会伤害到他?
是。你有要求和不满都可以提出来。某种名为成长的东西在人心之中破土而出,他被刺激到了,所以拼了命的想要成长。现实逼着他成长成大树,好叫他成为旁人的依靠。
为什么?黄川晖其实不懂:为什么我的羡慕和妒忌会造成伤害?他这样的人,应该已经习惯被人这么羡慕了吧,我看他自己都不当一会儿事,你为什么这么紧张?一瞬间心底的所有恶毒因子都冲脑而上,黄川晖想要看看这些站在云巅之上的人是怎么恳求他们这些普通如云的人:他的心理医生和你说了什么吗?
心理医生被他几句话耍的团团转,那些不成系统的医生根本就治不了他。万里游灰白着眼眸道:没有人能帮他。
黄川晖一愣,耳边只有万里游暗哑清冷的声音,那个少年说:山暮要自杀之前给我打过一通电话,他和我说这个世上所有人都不允许他活下去,他活着就是一种罪,每个人都希望他死,没有人希望他活着。
万里游咬着牙,浑身紧绷着颤抖:我不求你能理解,但是算我求你了,求你不要让山暮觉得他活着是一件错事。
你在这个世上有家人,即使他们对你严格,不理解你,可他们还是爱你的。万里游握手成拳,脖颈的青筋因为忍耐而微微凸起,他极尽所能的抑制着:可是山暮什么都没有,你有的那些东西,他一样都没有。就当做你可怜可怜我吧。请你不要伤害他。我不想失去唯一的家人。
我没有想要伤害他!黄川晖面上的假面破裂掉一块,因为常年在脸上那张面具已经长在肉里,如今掉落一块,面上便是血肉模糊,他无法抑制情绪的吼叫出声: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别人!向来只有旁人伤害他的分,为什么突然他成了伤害者?!
怎么能这么不讲道理?!
两个人如两只受伤的野兽,鲜血淋漓,眼眸含血,如绷紧的弦下一瞬就会断裂泣血,黄川晖抖着身子,深吸了一口气,再断断续续的叹出去:你和我说过吧,这个学校里如果强者是罪人,那弱者也是罪人。没一个人是无辜的。他仰头无妄的开口:那换而言之,强者是无辜的,弱者也就是无辜的,没有一个人是罪人。对吧。徐山暮没有想过要伤害我们,我们也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他。他突然蹙眉痛苦的闭上眼睛:可是?到底是为什么呢?!他绷紧嗓子吼叫出声:既然没有人想要伤害别人,那为什么我们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为什么圆知没日没夜的在练习室里面煎熬?
为什么惊鸿伤成那个样子还要站上舞台?
为什么云端连歌都唱不出来还要留在分校?
为什么承恩崩溃绝望成那个样子还是熬了过来?
黄川晖心底深处的矛盾彻底爆发,他其实都明白,只是不想要承认。
所有人都是无辜的。黄川晖问:我难道不无辜吗?他冷笑:里游,人只要存在就会伤害别人,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徐山暮觉得我不会伤害他。你要我彻底消失吗?
黄川晖对自己有迷茫,对这个世界有埋怨,他的假面渐渐的掉落,真实的面目浮现在这个世间。
他说出这些话,只是想要恶劣的为难一下眼前的大明星,可这份恶劣之中藏了多少真心的迷茫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
眼前闲庭叶落,秋色凄美,点点滴滴都宣告着季节的老去,由春到秋,也不过瞬间罢了。
风声从耳边穿过。
你放过你自己吧。万里游开口。
黄川晖僵住手脚,浑身的血液都往脑中冲出,他一片混沌之中听不清自己的声音,只能本能的反问:你说什么?
你很着急吧。万里游轻松的笑了笑,耸肩道:大家都往前走了,只有你一个人还留在原地,你很着急吧,你原本以为可以和你同行一路的圆知都已经先行一步。万里游加重了音量,放缓了语速:你很着急,对吧。
恼羞成怒黄川晖下意识就要上前揪万里游的衣领,万里游稍稍往旁边一侧轻松的躲了过去:我从小就在剧组长大,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揪着我的衣领子把我从高处拉下,如果没有躲过去的能力就要被人踩在脚底下。
黄川晖扑了一个空,弯腰背对着万里游,脖颈里面灌入凉风,冻的他一个哆嗦,他自嘲的笑了笑:你在卖惨吗?大明星?
惨?万里游无所畏惧的眨了眨眼睛,转头去看一旁的凋零的梧桐叶子:我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到剧组去了,我爸妈不管,只把我丢给公司的叔叔阿姨,说我不听话他们就不来接我,我听话,我去拍戏,哭戏哭出来不出来所有人都围着我,他们每个人都恐吓我,说我爸妈不要我了。我每天都活在恐惧里面,那个时候我也只有五岁。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很小心的做好明星的角色,功课不能落下,演技要有进步,歌舞更要追得上水平线,因为我怕,我怕我让别人失望,怕爸妈真的不要我了。
少年叹笑:从五岁开始,我每天都活在不安中,拼了命的挣钱,我希望我自己能有点用,好不被别人抛弃。可是后来我爸妈离婚。他们各自有了自己的家,我就只有自己一个人。万里游苦笑:我也绝望了。对我执着的所有事情失望。那个时候只有山暮对我伸了手。是他把我从深渊拉回来的。只有他不在乎我是谁,真心的希望我可以获得幸福。
你们不能理解。万里游双手抱臂,防备的面对这个秋天:童年一片黑暗是什么感觉。每天都害怕被抛弃是什么感觉。
川晖,我不是卖惨给你看。我是真的比你惨,可是山暮比我惨。万里游冷着语调嘲讽的出口:是,你可能也很惨,这个世上比你可怜的人海了去了。这个分校就有不少,你要自怜自艾到什么时候?
这是你求人的态度吗?黄川晖撑起身子,转身笑了笑:你就不怕我反其道而行吗?
万里游瞬间冷下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