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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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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吾额上冒出一滴冷汗,他的神魂情不自禁的开始跳动,是时候了,路易应该知道了。那段晦涩的过往,淌满鲜血与仇恨,这个名字的出现,预示着两千年前以及被尘封的回忆。揭开这记忆的一角,就能看见一个无底深洞,从洞中涌出充满血腥味的狂风。

路易不再去看青石阶边那一盏盏华美的铜灯笼,他目视前方,拾级而上,猫先生,我听过九阴君这个名字,在一个梦里,有人告诉我,九阴君已经被他封印在九幽深处,从此人间世界任我遨游。

为什么?九阴君是谁?路易想起古籍中曾记载的一个神仙,是烛九阴吗?

他是你的仇敌。陆吾眼睛直视路易,灼灼的火焰在他眼眸中跳动。

路易一怔,随后恢复了平静,原来如此。

他踏上最后一个台阶,在山门大殿前站定,山风吹来,吹得他衬衣领子摇曳不定。路易深深地呼吸,我好像听见了记忆复苏的声音。

这是他第二次来到这座历史悠久的道观祖庭,两千年风云变幻,东墟江拱卫着这座道观,它一直未曾有过太大的变化,沉默矗立在这里。

路易逐个逐个地细看,走过殿宇每一寸土地。他依稀听见两座铜塔塔檐缀着的风铃摇晃的声音。祖庭松柏森森,金乌渐落,黄昏已到。房屋的影子在日光中拉得很长,斜斜地流淌在地面上。路易和陆吾沐浴在血红的夕阳里,漫步在幽静的祖庭中。

走到坐忘观深处,几畦菜地,一个葡萄架,木架上的葡萄藤都已经枯萎泛黄。路易还记得他在这里断裂的记忆,我在这里受过袭击,和竹林一样的白骨,然后被人救了下来,我记得我听见的是《地藏经》。

路易沿着石板铺成的小路往前走,陆吾牵住他的手,现在想来,或许是善逝救了我。

善逝就藏在他的心里,永远不曾消失。

黄昏血色中的深林变得肃杀,每一片叶子都染上鲜血的颜色。路易脚步一顿,袋中的佛钟开始颤动,幅度很小,然而在它震动的那一瞬间,路易便已经察觉。

陆吾低声喝道:路易,不要动。

他的双手牢牢按住路易的肩膀,天空遍布金红色的层云,在尽头,还能依稀看见淡淡的紫色。群鸟归巢,风穿树林,路易一时间只能听见身边人很轻的呼吸声。

发现了吗?

什么?

地狱的大门打开了。陆吾语气渗人,吐露着可怖的话,这里每到黄昏交界时,就会变成生死交界的地方。

话音刚落,他脸色一变,双臂抱住路易猛地向上一跃。枯骨破土而出,狠狠地撕开祖庭宁静的假面,露出狰狞的内在。

路易悚然而惊,不过短短几秒,他们脚下已经是骷髅的海洋。无数具骷髅从土里爬出来,身上有些还带着碎步破甲,看起来俨然是个地下的军团。

陆吾单手搂住路易,身上泛起白光,须臾间便化作白虎。路易会意,连忙爬上白虎宽阔的背部,紧紧地抱住白虎坚实的臂膀。他把脸埋在白虎柔软的皮毛中,呼吸间都是属于陆吾醉人的香,清冽、悠长,像昆仑墟万年不化的白雪。

白虎仰天长啸,啸声响遏行云,就连天地也为之震动。地上密密麻麻聚集的枯骨也为之一滞,路易不敢抬头,但他口袋里的佛钟却摇动得越来越剧烈。一声长啸,白虎扶摇直上,直冲云霄。

随后又猛地降低,乘风而归,掌下飓风毫不留情地绞杀枯骨形成的军团,霎时间,遍地齑粉,所过之处一片茫茫灰烬。

血色的太阳不再下坠,就那么挂在天幕上,时间仿佛静止在了刚刚那一刻。

白虎轻而易举地将白骨绞得粉碎,路易低头望去,发现齑粉竟然慢慢地聚集起来,头骨、手臂、腿骨,竟然又成了完整的骷髅,摇摇晃晃地继续寻找活物。路易皱起眉:这是?

生死交界之地,它们已经死了,在这里会以另一种方式复活,自然也会不断地在生与死之中循环。白虎说话时吐息着苍白的火焰,即便绞得粉碎,也会恢复。

路易紧紧抓着白虎肩胛上的长毛,烈烈旋风吹得他额发向后,那我们要怎么办?

白虎转头看向黄昏中湍急咆哮的东墟江:误入生死交界的人,只有一条路可以离开。

什么路?

黄泉路。

路易惊惧,后背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白虎发出撼天动地的怒吼,苍白的火焰在风中摇曳,花瓣一样的火焰随风而飘落,路易耳膜都要被虎啸震破,他捂住耳朵,伏低身子,不敢轻举妄动。

庞大的白虎锋利的牙齿间流淌过火焰,脚踏狂风,向东墟江飞奔而去。

路易忽然听见一声尖细的叫喊:等等我。

他艰难地回过头,见到一只花花绿绿的鹦鹉正拼命追着他们飞,翅膀都要扇抽筋了。白虎闻声也停了下来,鹦鹉一头栽进路易怀里,虚脱地摊平。

路易把鹦鹉抱紧,半边身子都压在陆吾身上,他鼓励似的拍了拍白虎有力的背:猫先生。

白虎低吼:我知道。

白虎载着他来到东墟江上空。路易居高临下地俯视这条湍急的江河,在夕阳下,江水仿佛新鲜的血,红得触目惊心。两岸的房屋不知何时消失不见,只剩下连绵的青山,也没有栽种的行道树、宽敞的沥青路。

黄泉路,路易看着东墟江流向地平线,就是东墟江吗?

白虎声音低沉,仿佛有闷雷从天上滚过:没错。

很熟悉,路易眯起眼睛,像是我曾经走过这里。

东墟江,墟,曾经有许多人家居住过,而现在已经荒废了的地方。世人都说,墟这一字,意思是指东边的坐忘观。可坐忘观算是人家吗?还是说,这墟,另有指代的地方。

白虎嗅闻着风带来的讯息,有黄泉水的味道,沿着这条河向上走,就能到达九幽冥土。

白虎一头栽进鲜血一样的东墟江,在他入水的那一瞬间,他化作人形,将路易紧紧抱在怀中。路易一手抱着鹦鹉,一手搂住陆吾的腰,闭紧双眼,感受到粘腻的液体紧贴肌肤,呼吸间都是刺鼻的血腥味,味道浓重几乎叫他呕吐。

有许多画面在他脑海中闪过。

他披坚执锐,茫然地在苍茫的群山中苏醒,找不到同袍,也不知自己是谁,听着滔滔江水声,便向水声来处走去。看到了汹涌的大江,却也找不到能说上话的人,他只好沿着江水而行,一直走,一直走,找不到尽头。

他好像不需要吃饭喝水,也不要休息睡觉,某个夜晚,他忽然抬头望去,看见一棵参天蔽日的大树,树上的罗网叶随风而动。

路易猛地睁开眼,刺鼻的江水一齐灌入他口中,下一秒,他就浮上水面,陆吾担忧地看他,路易,没事罢。

路易回过神来,连忙摇头:我没事,他手里空空,抱着的鹦鹉不见了,他慌忙就要潜入谁里寻找,阿花呢?

距离他数尺之遥,扑通一声水花响,一个彩色的小脑袋钻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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