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2/2)
一颗子弹,
结束两个他最爱的人的生命。
贺西城问阮灵兮:这是你想要的吗?
阮灵兮笑着点头,轻声道:是的。
贺西城摸摸阮灵兮的额头,指腹滑过他的唇。
滴答
血落在上面。
贺西城俯下身吻他
舌头将血送入两人的嘴里,
又甜又热,
腥,
涩。
月光斜照,
无数的钢筋支棱着交错,
这场景,
似凶猛的城市森林,
披了月色,
却像个飘渺的梦。
阮灵兮轻声问:你还有子弹,为什么不还我一颗?
贺西城忽然眼上挂着笑,枪口是冰冷的,金属硌在阮灵兮胸口,他又改变了主意:cherry,死与生,哪个更难?
他宁肯狠心叫他活着,绝不能叫他就这样死了。
唯有此念。
算他自私,算他狠毒,算他自我吧。
绝不能让他就这样死,
绝不!
贺西城的眼里有着一汪清泉,阮灵兮从未见过他的眼里,流出愁肠百结的软弱,什么事叫他心志溃败,叫他也望而却步。
贺西城枪口朝上,连开五枪。
砰砰砰砰砰!
直到弹夹全空。
随后,
啪嗒,
一声脆响,
几根钢管从裸露的水泥层里掉出来,闪着银光,势如破竹。
贺西城撑在他身上,叫一十三根钢针刺穿。
他仍在流血。
钢针去势不减。
疼痛传来,是两人手掌被贯穿的疼痛。
热血与冷铁。
情爱与咒诅。
玫瑰的尖刺亦可夺人性命。
他与他,今夜不分你我。
是彻底的融合,
谁能拿走他的肉中骨,
他的心头血,
唯有杀死他。
月作情人眼,
照出这生死悲欢,
无尽离歌。
第 27 章黑道篇
又一年,旧历新年初三。
经理们带着礼物到朱家拜年,路上大家聚在一起八卦,谈论前大佬如何离奇便失踪了,说了一阵,自然扯到阮灵兮。
众人面色各异,左右离不开这人竟肯将这样大的百年家业拱手让给外人。
不解有之,
羡慕有之,
批判谴责亦有之,
更有几个花边桃色小传闻,硬是要编排阮灵兮和陆森有奸情。
到了门口,陆森早已热情洋溢恭候多时了,所有人纷纷开口贺喜,大家互相作礼,其乐融融。
泰国曼谷,河道里长满了大片的红莲,像一片火烧云,本地的孩童在岸边追逐打闹。
突然,从远处走来一个人,戴了帽子口罩,风尘仆仆。
那孩童见他孤身一人,胸前带着黄铜色的饰品,用黑色丝绳穿过。
走近了才能看清,那是一颗子弹。
第 28 章黑道篇
十年前,泰国曼谷拉查府。
千佛之国,到处是梵天神之相,鲜花香烛一应之物底下人早就打点好了。贺西城初来乍到,被泼水节的热闹迷了眼,人群中适逢宋干女神驾到□□,巨大的佛像用车载着,后面跟着一辆辆花车。
车上站着个女人,那女人一双琉璃目,脚踩孔雀背,身穿紫色纱笼,上戴水葫芦,深蓝宝石,巴刺鹿。
右手拿神盘齿轮,左手持三叉戟,耳饰金色火焰纹。
生得法相具备,容貌映丽,神圣庄重不可侵犯。
周围人纷纷做恭敬拜服状,贺西城向来不信神鬼之事,人群中只有他一个人白衣白裤站着,尤其显眼。
那女人轻飘飘望过来,贺西城亦毫不畏惧看过去,他知道宋干女神在印度婆罗门教中为梵天之女,坐拥迦楼罗,是求雨丰收之神。
神么,贺西城心想,还不是因人心愿而生,因人心愿而来,没有人,哪来的神。
他此时正是无法无天,最容易违法乱纪的年纪,又兼得嘴甜脸皮厚,阮灵兮已经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才特意带他来泰国求神拜佛,指望谁能收一收他的性子。
杨建国扒开人群,胡乱四下里找了一阵子,才看到这祖宗,问道:少爷,你看什么呢?
贺西城往嘴里塞了颗槟榔,含糊不清地告诉他:我觉得那女人喜欢我。
杨建国朝他的方向看了看,除了些黑不溜秋的泰国本地女人,只看到一个无情无欲的天女,顿时觉得少爷的自恋,应该可以称作是种病,得治。
阮灵兮在白龙王庙口,早已上完十七炷香,敬了释伽牟尼,梵天,财神一等,贺西城方才姗姗来迟。
他已经有一米八几,比得阮灵兮也高出许多了,可年纪尚小,还能再长。身后跟着杨建国,彭莹玉一流,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再往后,就是一众黑衣黑裤的打手保镖,走过来威风凛凛,煞气甚重。
阮灵兮面上严肃,强自装严父:去哪儿了!拖了这么久,我怎么交待的你?
贺西城嬉皮笑脸,伸手揽过他这父亲,抬嘴亲他一口,又响又脆,阮灵兮想躲都来不及。
你问杨建国,有个女人喜欢我,不给我走呢!
阮灵兮气得哭笑不得,一通脾气发也不是不发也不是,憋回肚子里很快消散,无影无踪。他又不能笑,否则没了体统,只好绷着脸皮,却是一句话也不能说了,否则肯定笑出声。
杨建国和彭莹玉对望一眼,都心里叹气,将来阮灵兮退休贺西城上位,社团算是完了。
阮灵兮自觉自己失职,女儿宠着也就罢了,岂料养儿子用了同一个路数,原以为人之初,性本近。不悔就出落得亭亭玉立,人美心善,虽然读书不行,可克己复礼,从来就有分寸。
结果贺西城却自小言行无状,大大咧咧,对人事人情不拘小节,每日睡到日上三竿,会里杂事也不上心。
阮灵兮将海底矿藏一块交给他,他便吃喝玩乐成日里与殷溯和名门望族之子鬼混,学着包养女明星,买豪车,戴名表,澳门赌场专设了个VIP间给他与一等人厮混,会里的事自然做得一塌糊涂。
还得杨建国盯着,才算按时定卯得应付过关。
金羽茵就曾与他说过,只怕此子不成大器。
宋翊祯更直接些:阮灵兮啊阮灵兮,你会不会养孩子?自己好歹港大毕业门门得A的高材生,结果女儿那脑子连二位数加减乘除都够呛,贺西城就三个字,败家子儿啊。
阮灵兮也很苦闷,白龙王与他们会里渊源颇深,他这趟来,就是希望能给贺西城的脑子开开光。
庙里弟子前来领路,他与贺西城两人着了白衫,跟着进去,其余人等,都等在庙外。
檀香清幽,叫人心平。
进了内室,上位坐一白衣老者,须发皆白,不怒自威。
阮灵兮跪在他面前,自述心中难事与会里前程。
贺西城心不甘情不愿跪在稍后些的位置,看他平日里手握生死荣华富贵的父亲的卑微之状。
切,有什么了不起。他不懂,什么人什么事能让阮灵兮怕成这样敬成这样,全然不似他在人前的威风。
怕这些泥塑的菩萨佛祖么,贺西城四处打量。
贺西城,阮灵兮唤他:心诚,闭眼。
贺西城:爸爸,你不睁眼,怎么知道我没闭眼,你的心也不诚。
阮灵兮没说话,他已经明白贺西城的脑子根本没有问题,不仅聪明伶俐还能举一反三,他所缺的,只是一顿揍罢了。
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打过他的。
白龙王口中念念有词,皆是泰语,贺西城左耳进右耳出,无非是些说人不好的话,言辞激进严厉,跟老子骂儿子似的。
阮灵兮仔细听完,便问贺西城的情况:我有一子,性子散漫,怕将来遇冤亲债主拦路,可有法子护他一生平安?
白龙王即刻收声安静下来,半晌过后,他说了一句话,声音轻了些,但听得贺西城和阮灵兮双双脸色一变。
他说:此子与你大不利,你须得杀他,或者流放他。他离你越远,你才有平安日子可过。
阮灵兮怀疑自己听错了,他愣了愣,磕磕绊绊地又再问了一次,显然是临时努力组织的措辞:此子..此子与我缘分深重感情亦笃,并无甚不妥可问是哪里不利?
白龙王大怒,拿出戒尺,簌簌抽在阮灵兮身上。
阮灵兮面露难忍之色,却也不吭声,由得他打去。
白龙王:你不听我的,将来有的你后悔!
阮灵兮还想说什么,都叫这顿打打回肚子里去了。
打到一十三下,戒尺叫人拿住了。贺西城施施然站起来,眼里无神也无佛,他看白龙王,跟看隔壁老王眼神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