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1/2)
这一点便足够了。
他忍不住又笑,笑不灼眼,也不算动人,却意外通透温柔,容得下世间一切异端,也拦得住暗地里一切魑魅3
何况师父,我们年轻一辈的小把戏,您眼里看不穿吗?从挥手让秋青崖入峰以后,您心中早有决断偏向了罢。
第59章 番外(不孤峰)
越霜江口中的落永昼四人, 早溜下不孤峰,扬长离开了白云间。
然而他们为去处发生了一点矛盾。
等另外三个人一一开口过一回, 落永昼一点头, 做了个总结:行吧, 西极洲、归碧海、晓星沉, 我再加个白云间,东西南北四角齐活了,你说我们去哪里?
谈半生一想, 这样各执一词确实不好, 谁都不服谁,谁都要起争端,于是他也退了一步:不如换个地方, 不提门派。
月盈缺与秋青崖也都答应了。
他们翻着手上的舆图虚化出的幻象, 指指点点,一会儿要高山瑰丽, 一会儿要城池繁华, 一会儿要人文秀美,一会儿底蕴雄浑。
那时候四人还都年轻,年轻得俗气,眼里撇不开浮华,听着哪儿热闹, 哪儿好, 就爱往哪儿凑。
他们好像与世间其他普普通通的年轻人也没什么两样, 甚至还要有所不如。
至少其他普普通通的年轻人不会走着走着就迷了路。
落永昼在这种时候永远不会让众人失望, 嘴动得和剑一样快:老生你看看你,你自己带的路?我和小青阿月不擅长认路,你引动的星辰之力还会骗你吗?
谈半生有一说一,冷静把事实摊开面前给他分析:你说要去这处山脉,阿月说要去离这处数千里之遥的城池,青崖又说要去另一座。
他撇撇嘴角,倒是显出几分讥讽来:你让我怎么引动星辰之力怎么带路?啊?把这三处地方凭空给你砸一起吗?
月盈缺从从容容开口,从从容容把自己给撇清了:和我没关系,我只是提个建议,不强求。
秋青崖也有点不耐烦他们这种小孩子打架一般的作风,切中要点:我无所谓。
落永昼扫了一眼周围,一语见的:问题是,老生,这里不是我要来不是阿月要来也不是小青要来的地方啊。你莫不是假公济私?
谈半生:
他可疑地沉默下去。
反正不管四个人为要去的地方吵到如何恨不得割袍断个义,谁是害群之马谁是假公济私,四个人最后都没去成自己想要的地方,还迷路在了不知所云的郊外。
很好很公平。
他们原来想的高山之巅,对酒当歌,城中绮户,大块吃肉,也全没了。
月盈缺说:我觉得不行。不管去哪里,东西还是要吃的,酒还是要喝的。
落永昼很赞同:不然出来一趟为了干嘛?
谈半生不置可否:随意。
秋青崖拍板:那便去寻。
他们最后找到的东西也大大超出了他们预期。
不是深山老林里的猴儿美酒,也非脍炙人口的玉盘珍馐。
他们在一处农户家安顿下来,自家新宰杀的猪肉灌成一碟香肠和白米饭蒸,饱满的大米粒滋滋融着猪油,新鲜摘下的樱桃犹带水珠,瓦罐中拆封的杨梅酒倒入粗瓷大碗。
仅此而已。
月盈缺犹豫半晌,筷子总算是夹起了一片肥肉不是那么多的香肠,为了说服自己般道:
饭,总是要吃的。
我们四人能走到这里,能在千千万万家酒肆里找到这一家,能在亿亿万人里与酒肆主人相遇,可见是多么难得的一场缘分。
为了这场难得的缘分,也应该好好爱护这一餐饭。
一只寻常土猪灌的香肠,到她嘴里,就差变成龙肝凤髓麒麟胆了。
落永昼沉思片刻:需要先忆苦思甜一下吗?
月盈缺便道:不必,我人生里没有苦这个字。
她筷尖仍拈着那片香肠,却情不自禁微微仰了一段脖颈,美人面容在日光映衬下愈加的不可逼视。
西极洲的明珠,自出生以来,就是最好的一场好梦无缺。
他们一唱一和扯皮间,秋青崖默默地干掉了半碗饭。
谈半生也忍不住翻个白眼:有时间废话,不如好好吃饭。
他们吃完了饭,又喝完了酒。
农家自酿的杨梅酒图个清甜好喝,说是让四人喝醉无异于痴人说梦。
可四人偏偏执拗地相信着,喝酒不喝醉,不痛痛快快疯一场,这酒喝得也没多大意思。
于是不管是真醉假醉,是杨梅酒逼不得已,还是自己装疯卖傻心甘情愿,四人都强行喝醉了。
他们一听落永昼说起自己剑下打过的人,个个听得义愤填膺,感同身受。
月盈缺最暴躁,敲桌子敲得碗筷叮当响:让那群孙子来找我,来找我爹告状,看我爹敢不敢关我禁闭?我先把我爹住的地方一把火烧了先。
三人:
哪怕是在如此装疯卖傻神智不清的时段,他们还是忍不住低头齐齐同情了月长天一瞬。
真?飞来横祸。
真?无妄之灾。
谈半生喝她:清醒点!他们来找阿昼的麻烦,你还能按着头让他们来找你的不成?
他思忖了一会儿,对着落永昼勾勾手:来,我教你几招,保证让他们被你揍完被自家长辈继续揍,有苦说不出。
落永昼:
他敢保证,谈半生平素向来自矜身份风仪,也一根头发也得合乎规矩,这是他唯一一次从谈半生脸上看到近乎狰狞的狞笑神色。
落永昼觉得自己需要冷静冷静。
没等他冷静完,秋青崖就说话了。
一心向道的剑修就不是一样,其他三个人说着说着快要掀桌子,他还能不动声色,声音像是往凉水里浸过,听不出半点火气,瞧不出半分酒色:
我一心向剑。
像月盈缺那样的仗势欺人显然是不可能的,像谈半生那样的阴谋诡计也显然是不可能的。
那有损剑道。
所以说若是有人再招惹你,你可以向他们报我的名号,让他们先来找我比过一场,再来寻你。
比剑的事情光明正大,你情我愿,怎么能叫仗势欺人,怎么能叫有损剑道?
落永昼:
他深受感动。
不过他就长了那么张嘴,再感动说出来的话也是一样讨打:你们三个加起来都打不过我一个人的人在那瞎操心什么呢?
三人作为他好友,自然要满足他心愿。
月盈缺抬手,谈半生掐诀,秋青崖拔剑。
等店家出来时,看到的就是桌子上留下的银钱,和远处山林里的狼藉。
他琢磨了一下觉得不行,近来的猹是愈加嚣张,原先最多啃啃瓜,现在居然连着林子一块啃。
这还了得???
真是奇怪,那次他们吃的饭,待的地方,无不是对四人身份而言差到了极点。
最后他们打了一架灰头土脸回去,害得越霜江险些以为落永昼不是自己溜出去吃香的喝辣的,是被人绑出去吃灰的。
明明哪儿哪儿都不好,哪儿哪儿都不尽如人意。
可四人再回想起来时,却觉得那是他们一生里最痛快,最轻松,也最肆意无忧的时候。
是他们一生里最夸张,最荒诞,也疯得最干脆的一场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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