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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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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屁股已经快看不到了,陆文无暇再思考,情绪压倒理智,说:严叔,给我跟上刚才那辆宾利。

老严劝阻他:你甭胡闹啊。

陆文倾身扒住驾驶座,催促道:你再不开车我真闹, 闹个大的!他整个人挤在驾驶和副驾之间,快跟上!严志国!

老严侧目瞪着这祖宗,却也了解,真惹急了犯浑,没准儿敢破窗蹿出去。一脚油门拐上马路,他发愁地说:你爸要是

陆文打断道:我爸给你开多少工资?我给你五倍。

老严怕了他,超过前面一辆出租车,说:关键是你跟踪人家干什么?这不合理,你现在是公众人物,凡事切忌冲动。

陆文左耳进右耳出,提醒道:快点,跟紧啊。

跟太紧就被发现了。老严放弃劝说。乐观地想,老板让他负责接送,只要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没跑,应该就无妨吧。

两辆车保持住一定间距,陆文坐回去,目光全程追随着宾利的车顶。天色暗下来,霓虹灯在某一刻全部点亮。

四十分钟后,瞿燕庭驶入一条老街。街尾有一处中式宅院,曾是清末一位文官的故居,几年前被人买下来翻修,改名为清宵堂。

宾利从边门开进去,终于看不见了。

怎么着?老严问。

先靠边停。陆文望着漆门上悬挂的匾额,不满足于狗仔似的等在外面,严叔,你饿不饿,我请你进去吃一顿?

老严胸有成竹地笑:你进不去。

为什么?陆文皱眉,只接受预约啊?

清宵堂本质是一家私房菜,不仅只接受预约,而且不是谁都能约得上。老板算是半个文艺圈的人,所以接待的几乎都是圈内的朋友。

陆文好奇地问:你怎么了解这么清楚?

我送陆先生老严说一半打住。

可陆文听见了,更好奇地追问:我爸来过?他又不是文艺圈的,跟谁啊,怎么不带我来拓宽一下圈内人脉?

老严估计一时半刻走不了了,把车熄火。背后谈论老板是大忌,但陆文是他看着长大的,这些天父子闹矛盾他也看在眼中。

深沉地叹了口气,老严说:那是两年前了,你要换公司当演员,陆先生拗不过,辗转找了圈内人打听。看你那公司靠不靠谱,走这步有哪些风险当时就约在这儿。

陆文完全不知道这些,愣道:我爸怎么不告诉我啊。

老严反问:你威胁我跟到这儿,不回家,怎么不告诉陆先生啊?

陆文扒拉两下头发,解锁手机打开陆战擎的微信,这周冷战,他是不会打电话的,一边输入一边说:咱俩对好口供,我临时多了个采访,在公司加班。

输完最后一个字,陆文恍然,原来他自己也这样撒谎。

或许所有人都会撒谎,却不喜欢被人骗。

清宵堂的别院里,东厢房改造成新中式的雅间,菜品上齐,茶汤泡成了最适宜的颜色。宽大的长桌两边,五个男人稀松地坐着。

曾震的助理绕一圈添茶,先给左侧的胡庆导演,及其外籍摄影师和剪辑师,然后给右侧的曾震和瞿燕庭。

胡庆的普通话不太标准,摄影师和剪辑师不会说中文。瞿燕庭用英语跟对方寒暄,嗡,调静音的手机在裤兜里短暂地振动。

这种场合不合时宜也好,或是本能的逃避,瞿燕庭没有拿出来看。

陆文最终删除了发给陆战擎的微信。他正体会受骗的滋味,有点良心发现,大不了回家再挨一顿揍。

点开橘猫头像,他给瞿燕庭发了一条。

几分钟过去,瞿燕庭没回复。陆文的视线在大门和手机屏幕之间来回切换,琢磨瞿燕庭在清宵堂里面的样子。

跟谁吃饭?

几个人,几道菜?

喝酒了吗?

是没空看手机,还是看了不想理?

陆文点击对话框,又编辑一句发过去。瞿燕庭越不回复,他越忍不住追加,像个浮躁的臭小子拼命找存在感,恨不得打给瞿燕庭大声嚷嚷:你快看看我啊!

半边大腿振得发麻,瞿燕庭无法再忽视,趁其他人聊天时摸出手机。他在桌下偷点开微信,陆文足足发来九条。

瞿老师,还加班呢吗?

有没有吃晚饭?

黄司令自己在家行不行啊。

这两天刮大风,嗷嗷的。

《第一个夜晚》开播倒计时了,我好紧张啊!

剩下四条是夹杂的表情包,瞿燕庭逐一看过,快速地编辑我晚一点打给,最后的你字还未输入,桌对面的胡庆忽然叫他。

几道目光同时投来,瞿燕庭抬头,将手机锁屏塞回裤兜,对话框里没打完的回复变成草稿。他礼貌地说:您讲。

胡庆一直和颜悦色,丝毫没有国际大导的架子,说:以前就听老曾提过,你是他最得意的学生,看得出他对你寄予了厚望啊。

瞿燕庭垂着手,道:我很感谢老师的栽培。

胡庆问:那,为什么没做导演?

曾震在一旁懒懒地靠着椅背,端起茶颔首吹了吹,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瞿燕庭笑容很淡,十指交叉起来,攥着:因为,有些原因。

胡庆笑着摇摇头,成年人想搪塞的话能编出一千种漂亮的理由,瞿燕庭这样回答,他反而不确定是诚实还是敷衍了。

那我再问一个问题。胡庆的兴趣没有消减,当初为什么学导演?

瞿燕庭绞紧的十指血液不流通,发胀,他一点点松开,像把一只气球放气,回答:当导演是我的梦想,也是我父亲的梦想。

胡庆因后半句错愕了一瞬,已问出首尾,推导瞿燕庭不愿透露的中间过程,说:那原因一定非常糟糕。

瞿燕庭抿住嘴唇,难言的东西抿入口中吞下去,呈现的是无所谓的笑。他端起茶盅:能跟您面对面对话,也算圆了我一场导演梦。

等待总是异常煎熬,陆文横躺在车厢的最后一排,手机压着额头。他放弃了给瞿燕庭发消息,得不到回复只能越来越焦灼。

清宵堂的边门偶尔打开,车来车往却始终不见宾利的影子。陆文在脑海中唱完了经典情歌二百九十九首,唱到第三百首坐起来,打开微信给瞿燕庭发语音。

夜深了你还不想睡,你还在想着他吗,你这样痴情到底累不累,明知他不会回来安慰喔算了吧,就这样忘了吧,该放就放,再想也没有用,傻傻等待,他也不会回来

老严眯了一觉,被他唱醒:不回来就走吧。

陆文倔道:我不走。

老严又闭上眼,梦话似的:那找他去不得了,多简单的事。

陆文的耐性早已磨尽,被老严的无心之语一撺掇,今晚起伏的情绪仿佛找到了合理的宣泄口,还不忘甩锅:听你的!我找他去!

老严霎时醒透了,没来及阻拦,陆文已经开门下了车,大长腿三两下便跑进了清宵堂的大门。

绕过影壁墙,陆文在外院张望一圈,等服务生迎接他到主厅登记,他似是而非地说:我朋友约的,他应该已经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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