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狮[秦]》TXT全集下载_87(1/2)
“怎么了?”侯在殿外的宫人看着自己的同僚跪退出了主殿,不免诧异。
“嘘。”那宫人连忙竖起手指,在嘴边做了个安静的动作,示意对方压住声音,“谁要来见陛下,也别放进去了。”
他在当今身边服侍了二十多年,在他还是秦王时就已经在身边了,见过他得知赵姬想要谋害他另外两个孩子让路时的愤怒,见过长公子扶苏降生时对方的喜悦,也见过他得知吕不韦自尽时的悲伤。
却从未有哪次如今日这般,只是让他重复了两边折子,便语气平静的叫他退下了。
赵姬和当今的感情深么?这对儿母子在邯郸相依为命了八年。
吕不韦和当今的感情什么?若不是有吕不韦,当今也不会那么轻易的掌权。
但这两个人,有自己的妻小,有自己的图谋,他们陪伴在陛下身边不过十年,就先后为了自己的野望背叛了陛下。
而雁北君,他无妻也无子,哪怕陛下赐了他将军府却更多时间赖在秦宫的偏殿里。他从陛下征伐天下到一统六国,执过边也辅过政,闲暇时还会带着长公子教书育人,一转眼他在陛下身边也已有数十年了。
若是他的死亡并非他所示意,那么这位便是唯一一个从始至终,未曾背叛过陛下的。
“日后,”他压低声音,提醒自己的同僚,“别提那位了。”
“哪位?”同僚不解。
宫人做了个口型——
大殿内忽然传来了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被掀翻在地的摔砸声,吓得在殿门外守着的宫人一个激灵,甚至还有不经吓的下意识跳了起来。
然而无论如何惊恐,他们不敢发出丝毫声音。
——雁北君。
过了好半响,殿内才传来了君王沙哑的声音:“叫蒙恬和王翦进宫。”声音沙哑,似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让扶苏带着英布也过来见我。”
宫人因为君王许久未曾听闻的自称恍了一瞬,又因自己在这个时候还有功夫胡思乱想而感到惶恐:“喏。”急忙接应,小跑着离开了。
而门内,坐在一片狼藉中的君王看着被他掀翻的桌案和散落在低的折子,握着手中黑金配色的瓷杯,勉强稳住了自己心中翻滚的情绪:“半个时辰后,朝议。”
他垂眼,将那杯子收于怀中,又恢复了往日喜怒不表的沉稳模样:“进来把这些东西收拾了。”
第217章 纵死侠骨香
“这个女人,”嬴政蹙眉看着看着手中的折子,垂下的眼帘将所有的情绪挡于眼底,“昔日是他的义妹?”
蒙毅俯首,不太敢在这个时候触怒天子的暴脾气。
好在今日封禅,嬴政也没想着在这个紧要关头动怒,且生死已定,知晓不知那人在其中搞鬼,再多的怨气和不满也烟消云散了——命运如此,他还能如何。
“你说,”嬴政呢喃着,“他可疼?”
“陛下?”他的声音太小,蒙毅一时间没能听清陛下在说什么。
只是嬴政也没想要继续重复的意思:“没什么,”他将那折子低还给了蒙毅,“所有的叛徒,诛六族,记在案上,三代内不许从军为官。”
蒙毅拱手称是,恭顺的接过了嬴政递回来,边关快马加鞭送来的折子,恭送走了始皇帝登台祭天的身影后,长舒了一口气。
念及折子中的内容,蒙毅揉了揉额角,想到下狱的那些以赵高为首的官员,还有以十八皇子为首想要将扶苏拉下马的皇子,觉得等回了咸阳,陛下还有的算计呢。
毕竟这群混蛋玩意儿算计什么不好,偏偏要动这位的江山。
哪里能轻易算了呢。
“阿毅?”远处,他为武将的兄长对他招呼道,“快些过来,陛下要开始祭天了。”
什么都不知道的家伙可真轻松啊。
蒙毅在心中吐槽着,小步跑向了祭台,奔赴向自己的位置。
“......文王改制,爰周郅隆,大行越成,而后陵夷衰微,千载无声。”?嬴政站在山巅,双手秉持着燃烧的香烛,面朝东方,“朕以渺渺之身承至尊,作制明法,臣下修饬,慎所由于前,谨遗教于后。”
眼前的珠帘遮挡着头顶的耀阳,让嬴政无端的陡然想起了他的祖父,病重于榻上,拉着他的手,给了他一块偷偷被藏起来的,已经被压得不成形状的糕点。
告诉他——只有这个天下,最重要。
“天下初并,是故令天下行同文,车同轨,度量法皆从一。修直道,连城防,挖运渠,拢天下之民于中原,轨迹夷易,湛恩庞洪,宪度着明,垂统理顺。”
挑目远去,漫山遍野的沃绿之中绽放着春日的花朵,如飞雪点缀了森林,如阳光折射于海面,如星辰点亮了夜空。
念至此处,嬴政顿了一下,他垂眼看着远方崇山峻岭,恍惚间身份置换,他站在自己的父王身后,告诉他他看到了山岭之后的赵国,看到了邯郸。
他真的看到了么?
这么多年,他已经忘记了当年的想法,只记得那个时候他满心满眼想要的,是万人之上,再无人可欺。
“治道运行,诸产得宜,皆有法式。大义休明,垂于后世,顺承勿革。自我天覆,云之油油。甘露时雨,厥壤可游。滋液渗漉,何生不育!嘉谷六穗,我穑曷蓄?万物熙熙,怀而慕思。名山显位,望君之来。君乎君乎,侯不迈哉。”
后来他成为了秦王,万万人之上,再无人可以欺辱他,但他也失去了很多。
他的母亲离他而去,他的父亲撒手人寰,他的仲父吞毒而亡,身边忽然谁都没有了。
只是在那之前,他足够幸运,遇上了一个才华艳艳的人。点亮了他的世界,燃烧了他的梦想,带着他看到了方寸之地外,更为广阔的天空,更为辽阔的大地——中原不过方寸之地,大秦之外更有国土。
“此先未有殊尤绝迹可考于今者也,后日也未有来者如朕煌煌如日。大秦之德,逢涌原泉,沕潏漫衍,旁魄四塞,云布雾散,上畅九垓,下溯八埏。怀生之类,沾霈浸润,协气横流,武节飘逝,迩狭游原,迥阔泳沫,首恶湮没,闇昧昭皙,昆虫凯泽,回首面内。”
管仲变法兴齐,李悝变法兴魏,吴起变法兴楚,商鞅变法兴秦,世人的脚步从不会因为一人而止,一如时代的洪流不会因为一人之力而停。
而他,想要的是一个可以流传万万年的山河,没有非我族类,没有异同之说。在他的强硬之下,这片土地只能有一个名字,而踏在这片土地上的百姓,也只能有一个称呼——秦人。
如此,他们才能专一,他们才会凝聚在一起一致对外,不会因为‘种族’而斗智斗勇,不会因为‘异同’而有诸多麻烦——只有他,能以一人之力做到。
“朕亲巡远方黎民,登兹泰山,周览东极,既平天下,不懈于治,夙兴夜寐,建设长利,训经宣达,远近毕理。依类托寓,谕以封峦。”
言毕,嬴政举着那香火,上前两步便要行拜天之礼。
可一双手托住了他欲要躬身的动作,那手指修长白皙,像是乐人的手指般令人想要藏入阁中,不叫外人窥见。
嬴政垂眸,瞧着阳光穿过那双手,照亮了他黑袍上金色的纹线。
‘陛下,这场春秋之梦,可足够美好?’抬头,是那人带着笑的面孔,朝着他,一如过去所有对方恶趣味复发的日子,眼中尽是促狭和怂恿,‘有没有意犹未尽,还想要再细品一二的想法?’
那双手托起了嬴政下跪的趋势,而嬴政也没想着挣扎,他站在九鼎面前,看着自己手中燃烧的香,若有所思。
“父王?”身后是扶苏注意到了戛然而止的大典,忍不住小声的提醒嬴政。
嬴政顺着那双手向上,瞧见了一双含着笑意的眼睛,琥珀色的琉璃珠子嵌在那双桃花眼里,微垂的眼尾略红,注视着他一人,映着他一人:‘陛下可是大秦,’他听见那人说,‘是你造就了我,感激都来不及,又如何会要你跪我?’
嬴政的眼睛落在他的额间,哪里空荡一片。
“政不信这些神佛鬼怪的。”他轻声自语,“但就这一次,政想要例外。”
像是心有灵犀,那双手松开了对嬴政的托扶,任由他转身背朝东方:“扶苏,过来。”
“父王?”扶苏一脸茫然,他仰头看着他的父亲,不明白为何对方会叫自己。
嬴政俯首,看着已经摆脱了婴儿肥,成长为一个磊落青年的儿子,才发觉不知不觉中,对方也到了当年自己及冠掌权时的年纪了——只是,扶苏可要比他好运的多,也要听话的多了。
岂码这孩子年少时,未曾如他一般遇上了一个一眼难忘的人,自此长夜漫漫,才发觉纵使头顶群星闪耀,可皆不是他,也皆不如他。
“扶苏,”嬴政抬手,将那香在众目睽睽之下递给了扶苏,“你来拜这天地。”
被嬴政召到身边的扶苏瞪圆了眼睛,他本随了嬴政般幽黑的眸子,在今日灿烂的太阳照应下,竟隐约被嬴政瞧出了几分褐色的感觉。
“记住了——”他按住扶苏的肩膀,将他推向了祭台。
“——这个世界上除却家国大事,没有什么是不能承认的,没有什么是不能撒谎,不能去做的。”鬼使神差的,他说出了这句话,“自始至终,只有这个天下,是最重要的。”
朕以铜铸山川,以汞筑河海,将这大秦江山留存万世。
待你再回来,便能瞧见了吧。
这万里好山河,依旧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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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已知的类型有武士俑,军吏俑,车士俑,跪射俑,立射俑,骑士俑,御手俑,六射俑......”
眼前是一片雪白,耳边是尖锐的嗡鸣,而那鸣叫后似乎有谁在说话。
“......试图继续修复......”
身体就像是被拆卸重装了一般,酸沉感充斥着身体,便是连抬手都有些困难。
隐约的说话声忽然变低,视线中恍进了一个影子,美玉清秀还带着点儿婴儿肥。她张嘴似乎说了什么便从他的视线中离开了。
艰难的扭头,他瞧见了坐在另一侧的椅子上,脸上挂着温和笑容的俊美青年:“应该很快就好了,毕竟系统带起软件来,总是需要一个适应期的。”
“不过,为了防止装软件的时候不小心删掉了什么不该删的程序,还记得自己是谁么?”那青年向前俯身,浅色的眼睛里是满满的好奇,“来来来,我说一个姓,认识的眨一下眼睛怎么样?”
虽然记忆还有些紊乱,但直觉的讲,他并不想配合对方——总感觉他一但配合了,就真的完蛋了。
“商?姬?刘?司马?噫,这个比较恶心还是算了吧,让嘉算算,后面是——杨?李?”青年脸上的恶趣味越发浓郁起来,他明显的都已经不加遮掩了。
另一个脚步声传来,另一个男人闯入了视野:“别逗他了,小心他咬你。”是忍俊不禁的笑音,还有伸向他额头的宽厚手掌,“温度正常多了。小舒,这次你失踪,他帮我们算准了你的位置,把你从神农架里回来的。”
男人坐在他的床侧,白舒望着对方,没由来的,眼泪噼里啪啦的涌出了眼眶。
“咦,哭了呢。”青年趴在男人的腿上,发出了善意的笑声,“小舒都这么大了,还和哥哥撒娇啊——不行,你哥哥是嘉的哦。”
男人推了一下青年,将注意力放回到从感动转为嫌弃的白舒身上,笑出了声:“还好么?”
白舒点头,看着头顶泛着银光的吊瓶架子,听着耳侧那陌生却也熟悉的黑盒子里小人的声音,缓慢的点了点头。
他很好。
走过了雁北,踏遍了秦川,看到了王朝兴盛,也曾经翻云覆雨。吃过苦也受过累,那一生短暂,也有遗憾。
但都值得了。
“哥——”
他弯起嘴角,许久不开口的嗓音沙哑。
“——这次回家,不许你禁我的网和外卖了。”
“如果禁了呢?你要造你哥的反么?图谋家产兄弟手足相残了解一下?”青年兴致勃勃的怂恿着,话刚说完就被戳头了。
“那,”白舒想了想,笑弯了嘴角眉梢,“我就在家,白吃白喝,让哥养我一辈子。”
遍历千辛,最终如意——如此,甚好。
第218章 长相思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的目光就一直落在一个人身上。
那是一个笑容明媚的少年郎,总是借着他高超的身法和不怎么高的矮墙,成日里有正门不走,偏爱翻墙和飞檐走壁——她其实有透透的将屋□□塌,让她的小少年吊到经久未修的房子里,染得一身灰尘。
那个时候她便会坐在被踩踏的房顶上,偷偷的捂着嘴,笑的满是欢喜。
而她的小少年,望着头顶的碧蓝天空,从最初的无奈,也会转为大笑。
她喜欢她的小少年笑起来的样子,像是晴空,像是星辰,像是这世间所有美好之物。
她自降生就落在雁北,长在雁北,活在雁北,没有去过别的地方,也去不了别的地方。
因为她就是雁北,是是雁北百姓们在希望与供奉中诞生的产物,是他们于寄托之中降生的虚无存在。
她很早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自己的意识,她见过贫弱的百姓逃离家乡,她见过疲惫的士兵奋不顾身的冲向敌人,她见过年少的孩童背井离乡,也见过年迈的老者步履蹒跚的回到她身边。
她见过尸山血海和暴露于天地间的骸骨,见过老人护着孙子被蛮夷的大刀杀死,见过妇女哭啼着被蛮夷拉到角落欺凌,见过父母抛弃孩子,见过于草木间哭啼的婴孩,更见过烹人为食煮尸苟活。
她见过千里旱地饿俘无数,见过生民如倒悬家国如垒卵,见过千里草原无鸡鸣犬吠牛马声鸣,直至那一日,她见到一个小少年,站在矮墙边,抚摸着石头垒砌的城防:“总感觉,很不靠谱啊?”
她坐在矮墙上,侧头看着这个小少年眉宇间的清秀,不知为何想起了某年她见过的一个姑娘,漂亮又温柔,一家有女百家求——不过后来呢?
后来那个姑娘怎么样了呢?
少女歪了歪头,怎么也想不起来那个让半城少年渴求的漂亮姑娘,后来的故事。
不过那都是多少年前的故事了,有没有人听她讲,记不记得,已经不重要了。
“哟西,决定了!”那小少年挽起了袖子,握着拳头做了个奇怪的动作,“朕的征程,就要从这片小小的城墙开始了。”
zhen?他的名字么?
少女摇晃着吊在空中的小腿,学着少年的动作,握紧拳头,弯折手臂在空中做了个自上向下垂直拉扯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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